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哇叽小说www.wajixiaoshuo.com提供的《人下人巧善》10-20(第9/15页)
第16章 谁人如意
甘薯不值钱,四个算一文,菜油就贵了。八珍房给主子们用的是好油,更贵,五六两的油,得交十二文。
秀珠教她去甘旨房兑,能省三四文。三四文干不了大事,他点名要用的东西,她不能马虎应对。
黄嫂子下工前多问了一句,巧善说是要练手,为了圆谎,又交钱要了麦粉和萝卜。
她想上进,是好事。
黄嫂子没多话,走了。
巧善猜了半天也拿不准他要做什么,不能帮忙预备,就摆在那等着。
这回他来得更晚,一掀窗,她就闻到了腥气,不免心惊肉跳,冲过去查看。
他气色如常,不像有事,先将柳条编成的篓塞进来,推到她脚下,跟着翻身进来,一面收线,一面催:“会杀鱼吧?趁它还有一口气,早点下手!”
“会!”
篓子不够长,鱼尾露在外边,扇子似的,八九斤该是有的,怪不得篓子被压得不成形。
她匆忙冲了热茶递过去,再回来收拾它,顺口问一句:“你从哪弄来的?”
“钓的。没有那黄肚皮,凑合吃吧。”
拿刀的手愣在半空,她扭头,惊讶道:“这是替我弄来的?”
她以为这又是为讨好老爷花的心思呢。
他蹭蹭鼻子,故意说:“道家崇鲤,太太养了一池子,着人精心伺候,条条肥美。早就惦记上了,本想弄条赤鲤来尝尝,奈何天冷,鱼儿懒惰……”
那都是宝贝呀!
她先是心慌,但转念一想:外边天寒地冻,黑灯瞎火,上夜的人惯会躲懒,起更的时候才出来转悠。他又是个谨慎心细的人,断不会被人抓住把柄,吃了就吃了吧。这是他的心意,她怎么好在这时候说些冷心肠的话?
她笑着接话:“她们说那些鱼嘴馋,喂多少吃多少,才刚吃饱,这边一撒食,它们闻着味,又来吃了,唯恐少吃了一口。”
“嗯。人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她抿嘴笑,他不笑,但脸上的讥讽少了些。
黄肚里的孩子,七八岁就能利索杀鱼,她不仅会,还很会。
他安心留在灶边,等烤去了身上的寒气,掸掸衣衫,走过去帮忙。她剖好鱼,剁成四大块,挨个拎起,他舀了水,从上往下冲。
接水的盆里躺着大笊篱,笊篱里边铺了几张黄纸,水渗下去,鱼鳞血沫都留在纸上,包起来扔进灶里烧了,毁尸灭迹。
他夸了一句,端了盆里的水,倒进屋外的排水沟,又舀半桶水冲刷,回来将靠近柴房的那扇窗开了,让气味往没人的那边散。
炸鱼的香气勾人,等油烧热的空当,她用炭盆点上除虫驱瘟的干松枝,用这味来遮盖那味,倒也有用。
黄肚里山高路远是谎,年下来给她送炸鲤鱼,是接前谎的后谎。只炸不煮,带着方便又不容易坏,眼下不用赶路,不用敷衍,可以好好地烹煮。
炸萝卜丸,红烧鲤鱼,再来一碗鸡蛋面片汤。
不饿也想吃。
她捧着碗,眼含热泪,嘴角却在笑。
“这算不算我俩提早过年?”
他早已开动,含糊答:“算,快吃,冷了发腥。”
“嗯。”
一池的鱼,多一条少一条不算什么,这事就烂在两人肚里。
本地二十四祭灶,少不了糖瓜,这是费力费工的活,老师傅们都去甘旨房帮忙拉糖。
巧善蹲在沟边刨猪皮,这也要拿去供奉给神仙菩萨,得细细致致。艳红和燕珍在门口拣莲米,燕珍消息灵通,正说着在姐姐那得来的秘闻:“那人有些怪癖,很不合群,都说他专走那歪门邪道,闹到那边乌烟瘴气。太太烦他,要打出去,老爷听不进劝,非要纵着……”
巧善实在听不下去了,高声道:“抓紧干活吧,婶子要回来了!”
这口气,很像是指教。
燕珍不悦,瞪她。
巧善抱着盆往里走,经过她时,缓下来告诫:“各房的事各房管,老爷太太是主子,这些话怎么好往外传?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,可这里人来人往,保不住隔墙有耳,叫人知道我们背地里嚼舌,恐怕……”
燕珍露出悻悻之色,撇嘴道:“是你听岔了吧?什么老爷太太的,我们说的是腊八听的戏。你没去,不知道这里边唱了什么,可不要随便诬赖人。”
她转头盯着艳红,眼带威胁。艳红含糊应了。
巧善不想多纠缠,顺着她的话说:“那是我误会了,对不住两位姐姐。”
自此,燕珍总是远着她,在饭堂,连同桌吃饭都不肯了。
巧善忐忑两日,就没空操心了,整个八珍房的人都着急上火,连好好说话的空都没了,有事只管吼。
秀珠煮了些桑叶茶给大伙喝,却不让巧善尝。
燕珍藉机过来挑拨:“你瞧瞧,一点子不值钱的玩意,洒了都不用心疼,偏就对你吝啬。亏你姐姐长姐姐短地鞍前马后,唉,竹篮打水一场空,错付了哟!”
巧善心说:你才喝了人家煮的润肺茶,转头就说人坏话,果真是错付了。
她不想得罪一个小心眼的人,只当没听清,抱着菜板去井边,用矬子狠刮上边的老印。
燕珍从不去井边,跟到半路就退了回去,和艳红挤到一块拣金针菜。
梅珍从外边进来,告诉他们:“方才正好撞见上房的珍珠姐姐,她交代我回来传信:老太太屋里要摆两桌,每桌还要多预备几道菜,有客到。说是七爷心疼奶奶,去请了她娘家人来陪着,老太太要为她们接风洗尘。”
她压低了声,接着说:“是时候了!大夫来看过,双胎本就不好怀,这胎位正不过来……阿弥陀佛。珍珠姐姐悄悄地告诉我:七奶奶要陪席,千万不要做那大荤大补之物,如今对她来说,这都是害。这么要紧的事,我怕一会给忘了,你们帮着记一记。”
秀珠走到院中又往外退,高声道:“该早些预备起来了,我过去叫人,你们先择菜。”
梅珍望着她走远,摇头道:“是要谨慎些,真有什么,别迁怒到我们头上才好。早早地支起小厨房,大肥肉不要钱似的成锅炖,把肚子养那么大……啧啧,可见日子太顺也不见得就好。她那边,咱们没沾过,应当……燕珍,你有没有听谁……”
三人凑一块咬耳朵去了,不时往这边瞟一眼。
这是防着她去偷听呢。巧善特意转身,背对着她们继续刷洗——她连七奶奶是谁都不知道,哪来的心思管这样那样的闲事?
这些事,虽说混过去了,却让她很不安,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,想和他商量,又等不来机会。
雪天去探路和迎客都是他向老爷提起,又是他去办的。赵大人千恩万谢,老爷心里高兴,又添几分看重,近来上夜的都是他。
年三十是重中之重,八珍房的十二个灶都要启用,有不少菜要提早熬煮。梅珍秀珠也留下值夜,虽说有三个人在,那也是一刻不敢疏忽。
她们守着灶,边做针线,边说话,困了就起身走走。
到了四更,秀珠快熬不住了,洗了把冷水脸,在屋里来回走,突然问:“你们说,嫁了人,是比在家好些,还是……更差?”
婚嫁远在天边,巧善从没往这上头想过,她不知要怎么答,看向了梅珍。
梅珍放下绷子,站起来,揉着肩答:“你爹娘心里只有你那两个兄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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